外公有五分地的果園，從銀行退休後，過著田園生活。
左一為作者黃子源，左三為雙胞胎哥哥黃子銓，左二為其母 Tina
外公去世，已多年了。 他的神情，他的毅力，都令我難以忘懷，但我印象
最深刻的，是他的手。
當年外公健在時，常來看我們這些年幼、不懂事理的小毛頭，由於年代不同，
他不善表達自己内心對我們的喜愛，於是用他那雙因多年勞力而粗糙的手，笨拙的
撫摸我的臉頰。 我感到相當的不適，一個充滿皺紋的手，觸起來怎會舒服？
於是心裡忍著不滿，任外公來回「搓」我臉頰。 唉！我怎麼可以用這種心態
對待深愛我的外公呢？
他「搓」滿意後，竟把我抱起來，他實在沒有技巧，居然把我的頭埋在他的
上衣中，他的上衣早已被土所染黃了，我頭埋在「土」裡，吸了滿腔陳年灰塵，
咳了咳，心中不滿瞬間傾瀉出來，我像隻哭著的猴子，手腳奮力揮舞，想掙脫
外公的懷抱。 外公被弄得手忙腳亂，一失手，就把我摔在沙發上，我哭的呼天
搶地，外公無力的望著我，一副無可奈何樣。 突然，他的眼神似乎又燃起了
鬥志，在我來不及反應之際，就把手環住我的腰，把我像球般的抱起來，外公
溫暖的手蓋在衣服上，熱熱的、暖暖的，我露出久違的笑容，外公的表情依舊
僵硬，但從他的眼神，我看出了欣慰。
外公離世的前幾年，他的雙手依舊粗糙，卻已冰冷，他與我的手觸碰的
那一刻，一股欲哭無淚的惆悵感升起。那雙手為何變的殘破不堪？昔日的
溫暖逃到那兒了？是誰害外公變這樣？ 是誰偷走了外公手的靈魂！？ 我
心中五味雜陳，望見因中風而扭曲的臉，又更加痛心，我知道外公來日不
多了，我流下了與幼年不同的淚。
再度看著那外公因抱起我而開心的照片，心中似乎有了與當時不同的
心境，為何不讓外公多摸幾下呢？ 為何不趁那時多吸一點土呢？ 童年的
無知與12 年後的淚水相會，只是外公的手，再也觸不到我的腰了。
後記：這篇文章作者為Tina 國一的兒子，我的外甥，在國中學校仿 朱自清
『背影』的習作，因描寫外公的愛與作者的感受十分生動，阿姨特別重打
一遍今早剛收到的文章，又適逢清明時節，藉此文姊妹们可以在空中追思
不善表達父愛的父親。
父親過世已有四年，年輕時接受日本教育，在校時曾習『劍道』，作者描述
外公的眼神『燃起了鬥志』，讓我連想到父親練劍的神情必也如此不屈不撓。
希望在天上已熄了地上勞苦的父親也能欣賞到外孫寫的這篇感人的文章。
留言列表
